遲子建的《群山之巔》是我2021年讀完的第二本紙質(zhì)書籍。當我合上書本的時候,心中回味的是那句話:“一世界的鵝毛大雪,誰又能聽見誰的呼喚!”這是一道尾音,更是裊裊余音,暗示著的不僅是一種情節(jié)的凄苦,更是全書氣氛的一種留白和襯托,氤氳著,濃的劃不開。
《群山之巔》一書,以平淡且異常細膩的筆法,用日常的場景為引,用原型化的人物生平際遇為線,給我們勾勒出了浮世的蒼涼,人情的冷暖,世故和在其包裹下的世俗性的丑陋。于其中,我看到了殘缺的圓滿,也瞥見了靜寂的喧囂。
遲子建在該書末尾的“后記”中以一首小詩作為《群山之巔》的腳注,其中有如此一句:“我望見了——那望不見的!”這是一種發(fā)現(xiàn),既是一種人性的體察,也是一份對社會的洞察。這是我們該有的自信。我們要相信:盡管我們身處“娛樂至上”的滿耳聒噪中,依然會有溫潤、優(yōu)秀的文字,可以給你我以身心、人性和情懷的慰安!度荷街畮p》,就是這樣的一本好作品。
在《群山之巔》中,遲子建直面當下復(fù)雜的社會生活,洞微知著。而且,其敘事結(jié)構(gòu)也別出心裁,別具特色。我實在想不出多專業(yè)的文學(xué)術(shù)語去描述,姑且稱它為“鏈狀結(jié)構(gòu)”吧。全書共17小節(jié),每個小節(jié)的結(jié)束都以下一個小節(jié)的開頭相連,可謂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。并于此,牽引出一個又一個各具特色的人物群像,展眼開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(jié)。
全書以辛欣來殺母奸女開篇,以其后面的歸案作結(jié)。先后出場的人物,大大小小幾十人。從辛欣來的爺爺?shù)狡涓赣H,再到其本人,以及其牽引出的相關(guān)人物,代際沉浮,命運流轉(zhuǎn),若隱若現(xiàn),時間跨度也歷時數(shù)十載。這是“愛與痛的命運交響曲,同時,也是罪惡與贖罪的靈魂獨白。”
這是一部以小博大的佳作。很多人,將會在人物和情節(jié)的鋪陳中,看出一點更本質(zhì),更深沉的東西。
殘缺的圓滿。安雪兒在鎮(zhèn)上是仙兒般的存在,刻寫墓碑的同時,也看似有了預(yù)知人之壽命走勢的超能力,被村中的人口口相傳,可最后她被辛欣來糟蹋了。后面懷孕生子,一路長胖長高,食欲增大,然而,代價卻是其神奇超功能的喪失。她不再是雪小仙,某種意義上來說,是殘缺的;而,她回歸了正常的為人母的平淡生活,又似乎獲得了某種圓滿。
除安雪兒外,唐眉也是如此。因為一場三角戀,同是醫(yī)學(xué)專業(yè)的她,給她的閨蜜投毒,致其智力退化,終生癡傻。這是一種不擇手段給人帶來的殘缺!而后,她良心發(fā)現(xiàn),開始了一場罪惡后的救贖,甘心不在婚育年齡談婚論嫁,而是留下來照顧這個閨蜜,視其為下半輩子的“伴侶”,這又顯示出了尚沒消失殆盡的人性所折射出來的某種意義上的圓滿。
類似的例子,很多很多。關(guān)于殘缺與圓滿,罪惡與救贖,我們看到了太多太多。很多時候,它們又何嘗只能是簡單的暴力對立呢?一切事情都處在永恒的轉(zhuǎn)化和發(fā)展變化之中。就像季羨林老先生的說的那樣:人生充滿著太多的不圓滿,因此不圓滿才是人生。這是漫長的老人一生智慧的結(jié)晶。也是,不要期望有十全十美的東西,也不要渴求到處是艷陽天,不要害怕生命的裂痕,不要驚懼過錯或者罪惡;因為,所有的這些,都是走向新生的起點。
“不要害怕裂痕,那是光招進來的地方。”這或許是所有殘缺與圓滿的最好注解了吧。
寂靜的喧囂?梢哉f,《群山之巔》行文是冷靜的,文筆是靜寂的。但是,靜寂中,隱含著暗流,奔騰著喧囂。
“她使鑿子,如同使了多年的筷子,靈活自如。她瘦小的身體里,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埋藏下無窮的力氣,斧鑿在手,如握筆管,輕盈自如。安雪兒俯在碑上刻字時,就像棲息在船上唱歌的夜鳥。”這是對安雪兒,刻墓碑,碑語成讖的前述,于平靜在積蓄著一次力量的勃發(fā),最后直達人性的體察和道德的審判。在趨之若鶩的村民求刻墓碑的場景里,我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個中的內(nèi)涵和影射。是啊,世俗中的凡人都容易敬慕“神”;不僅容易羨慕“神”,而且還容易完全地拜服,喪失理性一般,以虔誠做最艷的“迷彩服”,做著五體投地的跪伏,唯“神”言“神”語為一切的圭臬和準則。
而這,是如此的可怕。因為,真正可怕的不是身體的“奴性”,而是靈魂和內(nèi)心里徹頭徹尾的“奴性十足”。當然,每個時代都有“安雪兒”一樣的“神”的存在,只是他們會變幻成另一種面孔,例如所謂“公知”一樣。因為,這背后,有多少“神性”可言?可能最多的也就是人為的炒作和雕塑吧!
其他的,在靜寂中奔流著喧囂,以小見大,不乏影射批判色彩的就是唐福成鎮(zhèn)長之流的人了。包養(yǎng)情婦,接受賄賂,調(diào)虎離山,陰招使盡,求腎源保命......此間種種,寫盡官場黑丑,引人深思。這靜寂中的喧囂,平靜中的揭露,無聲里的批判和控訴,于此淋漓盡致,綿延開來。這也是《群山之巔》不朽藝術(shù)生命的重要組成部分,當然,也是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。
米蘭.昆德拉曾說:“小說存在的理由是要永恒地照亮生活世界,保護我們不至于墜入到對“存在的遺忘”。以此來審視《群山之巔》作品中流露出的“殘缺式的圓滿”與“靜寂里的喧囂”,我們不難發(fā)現(xiàn)作家遲子建的創(chuàng)作旨意了。
讓溫暖永恒地照耀著生活的世界,讓正義、愛和責(zé)任永遠留存在這大美人間,這是遲子建的希望,是文學(xué)的終極價值,也是我們每個人應(yīng)有的追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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